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黍 离（第1页）

黍　离

彼黍①离离，彼稷②之苗。行迈靡靡③，中心摇摇。

知我者，谓我心忧；不知我者，谓我何求。

悠悠苍天，此何人哉？

彼黍离离，彼稷之穗。行迈靡靡，中心如醉。知我者，谓我心忧；不知我者，谓我何求。

悠悠苍天，此何人哉？

彼黍离离，彼稷之实。行迈靡靡，中心如噎④。知我者，谓我心忧；不知我者，谓我何求。

悠悠苍天，此何人哉？

注释

①黍：北方的一种农作物，即糜子。②稷：古代的粮食作物，指粟或黍属。③靡靡：行走缓慢的样子。④噎：食物卡在喉管。

译诗

黍苗蔽于野，粟苗又青青。徘徊且徘徊，伤心泪沾襟。

懂我之人，说我心怀忧愁。不懂我的人，问我有何追求。高天辽阔，那个寂寞的人是谁？

黍苗蔽于野，粟穗红彤彤。踟蹰又踟蹰，伤心人似醉。

懂我之人，说我心怀忧愁。不懂我的人，问我有何追求。高天悠远，那个哀伤的人是谁？

黍苗蔽于野，粟子收又丰。彷徨愈彷徨，哀伤哭无声。

懂我之人，说我心怀忧愁。不懂我的人，问我有何追求。高天苍茫，那个孤独的人是谁？

延伸

这是一首感叹天下兴亡的怀古之诗，也是一首史诗，诗作者可能是周朝的一位大夫。周平王东迁之后很多年，一位周朝的大夫回到西周故地，发现当年繁荣岿巍的都城早已变成了断壁残垣的废墟。恢弘的宫殿，繁华的坊肆，精美的楼台，造型别致的园林，人群熙熙攘攘的街市，都恍若一梦，在多年的战乱停息后，大自然重新占领了这个世界，山峦之下，满眼是青青的黍苗。徘徊在麦田里，只有风的声音和粮食的私语，仿佛那个辉煌的王朝不曾存在过。就像屈原一样，这是一位不被理解的有家国情怀的士大夫知识分子，他曾经向王朝的最高统治者提出过忠告，但是未被重视，如今重游故都旧址，不由的发出了“知我者，谓我心忧；不知我者，谓我何求”的浩叹。

“彼黍离离，彼稷之苗”，与“伤心秦汉经行处，宫阙万间都做了土”一样，是怀古之辞中最为苍凉沉郁的诗句。时间本来是无情的，但是在厚重的历史门闸之下，我们看到了一种从人的心灵深处流溢出来的个体情感，这是不可撼动的，也不能抹掉的、最有力量的记忆。“金谷铜驼”固然在荆棘丛中，但是金谷园的酒宴被李白写进了诗，铜驼烟雨被张炎写入了词中，形体的消亡不是消亡，只有当所有的记忆都完结，才是真正的消亡。历史的价值，就在于记忆不曾消亡。

明·仇英《人物故事图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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